天下第一之杀手外传（一）

<一>

我要结婚了,新娘是我朋友的爱人。

我是个隐居多年的杀手。十一年前在洛阳城同梦之沙把酒一别后,我直接来了方寸山谷。在这里一住就是十一年。我没有找到彩虹,谷里有人说她在我离开谷后病死了,也有人说在十一年前的一个晚上,一个杀人如麻的疯子路过这里,带走了她,还有人说,现在江湖中最可怕的女杀手玉玲珑就是彩虹,她因为我的不辞而别伤心余绝,苦下心来终于练成绝世武功,涉足江湖试图和我一比高下。我就在这些传说中过了十一年,没有妻子,没有朋友,也没有刀。除了每个月初七这天我会出谷去买些酒和花生外,我唯一专心做的事就是种树。种树可以让我想起过去的很多朋友,想起自己"凭刀独行,一行足迹到天涯"的日子。方寸山谷里的树大半都是我种的。其实杀人和种树都一样,只要你专心去做,没有种不活的树,也没有杀不死的人。　

这个月初七我出谷买酒的时候,有个女人到谷中找我。这是十一年来还从未有个的事。她来的时候谷里桃花正在凋落。然后,她说她要嫁给我。这个女人我以前认识,

因为我认识她的男人。螃蟹是个很够义气的朋友,二十年前在江湖中恐怕很少有人不知道他的名字。象我这样的人本应该没有朋友,只不过在一次行刺中我失手,只不过我刺杀的人刚好是青龙会的帮主,只不过我在被数十个人围攻的时候螃蟹路过救了我一次。所以,准确的说,螃蟹不是我的朋友,只不过我欠他一条命而已。

我在螃蟹家里养伤的时候认识了这个女人。她叫曼。近一百年的江湖中出现过四个美人,曼刚好是其中的一个。传说江湖中没有一个剑客可以拒绝曼的一笑,江湖中也没有任何人能抵挡螃蟹的一剑。我在养伤的第三天发现我喜欢上了这个女人,只不过因为她在端药给我的时候笑了一笑。我带着我的伤连夜离开了螃蟹家。虽然在很多人的眼里我只是个冷血的杀手,但我自己清楚,我还是个人。

现在曼就坐在我的面前,从她的神情里可以看出她的疲惫。从她的穿着来看,她一定连夜赶了许多路来到谷中找我。我并不急着开口,因为我知道能让一个女人对一个杀手以身相许的事情有多严重。何况,我现在已经是个酒鬼,酒鬼是不会给人什么希望的。

螃蟹死了。这是曼看到我后说的第二句话。这句话让我端着酒杯的手颤了一下。江湖中几乎没有人可以杀死螃蟹。若曼是要来找我为螃蟹报仇,那她无疑是找错人了。我很清楚自己根本就不是螃蟹的对手,更不用说去对付能杀掉螃蟹的人。但我并没有打断她说下去。在女人的面前,我一向沉没寡言。　　

杀掉螃蟹的人叫影子。曼的第三句话带出了凶手的名字。听名字我就知道这人也是个杀手。只有杀手才配叫影子这个名字。在这个世界上最古老的职业中,影子无疑被视为最可爱的一种。影子代表着一个组织,在这个组织中武功最厉害的人单独使用影子这个名字。在近三十年的江湖中已经很少听到影子的消息。这并不能说明他的不存在。江湖中每天都会有人死亡,也有人失踪。大多数时候死亡的意思是被人杀死,而失踪的意思就是突然消失,被一直无声无息跟在自己身后的影子吞噬。

曼没有往下说。男人往往不会喜欢一个多嘴的女人。她很聪明,居然可以从我连夜带伤离开她家中看出我喜欢她。我喜欢聪明的女人。

曼的意思我很清楚,杀掉影子,她就是我的人。这对我来说的确是很大的诱惑。我已经不止一次的想着她的样子用手来满足自己,然后流着泪趴在床边呕吐。但我不能答应她。我很了解我自己,我根本杀不掉影子,因为我握刀的手已经开始颤抖。

我突然想到一个人,他一定可以杀了影子。就因为他涉足江湖的三十年而使影子销声匿迹。但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消息。况且,他也不再相信女人的话,他已经被女人骗了两次。

这一晚,我在床上翻来翻去。想过去,想彩虹,想那些人吃人的日子…

<二>

我在木屋的旁边搭上了一个毛屋,自己搬了进去,把我的屋子给了曼,这一住就是半年。

曼肯住下来的原因很简单,我答应了她去杀掉影子。当然,我虽然常常喝醉,但我绝不是傻子。我很巧妙的用打探影子的行踪来对付曼的询问。哪怕我能从她的眼光中看出她的怀疑和她的不满。我一直不认为自己是君子或者什么大侠,所以我没办法拒绝一个自己喜欢很久的女人。同样,我也没办法拒绝一坛埋藏了三十年的好酒。

我喜欢那酒和女人做比较,男人往往离不开女人,也离不开酒。而女人有时候往往会比酒更让人醉。

我打探影子消息唯一的办法就是趁每个月初七这天外出买酒的时候去长寿村里问问。其实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但是为了不让曼的等待变成愤怒或者失望,我还是得胡乱的编造一些理由。其实我很了解自己的处境。我所缺少的不单是实力。我现在连杀一个人的勇气也没有了。我不明白自己以前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我害怕看见自己的刀。曼每天会用帮我磨刀这样的方式来提醒我。我觉得自己有时候像的瞎子。瞎子和酒鬼都不可能杀人的。

这个月初七我依然出谷买酒。村里唯一一家酒店的老板居然换成了一个年轻的女人。通常我对女人都没什么兴趣,因为她们总是喜欢在脸上涂着很浓的胭脂水粉来掩饰自己的年龄,这常常会让我觉得恶心。但这个女人不同。她根本就没有化妆。我不知道是她吸引了我还是我想和自己开个玩笑。在买好酒和花生后,我第一次留在酒店里。我很安静的看着她招呼买卖。她也许没有在意我的存在,但我很明显的看着她略带苍白的脸慢慢变红。大概一刻钟后,我提着我的酒和花生走出店门。在经过她的身边时,我问她,今天初几?她说初七。我说,初七,十月初七。甲子年季秋十月初七未时前的一刻你和我在一起,因为你我会记住这一刻。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这一刻钟的朋友。这是事实,你改变不了,因为它已经过去了。

我离开酒店回谷的时候一直在想,她的眼睛为什么会那么亮呢?